可以把经济分为两类，一类叫成长中的经济，一类叫停滞中的经济。成长中的经济，如果从当年看，问题都是成堆的，比如：工人下岗、农民进城、农民收入增长缓慢、安全事故多、假冒伪劣商品充斥等。但它是成长中的经济。成长中经济的特点就在于每隔几年回头看，变化就显现了。停滞中的经济则是另一种情况，表面上看，好象问题一般，不突出，但过几年以后回来一看，还是那个样子。我来到毕节首先感到，毕节地区的经济是成长中的经济。支持毕节试验区的专家顾问组成立十几年来，在钱伟长主席的领导之下，做了很多工作。他每回北京一次就讲：又到毕节去看了，毕节又变了。我们在他们长期坚持的基础上，是新接班的专家顾问组。这次我来一看，果然跟他们过去介绍的资料，包括过去的照片，完全不一样了，不再是过去的毕节了。这就叫做成长中的经济。所以，在毕节工作的同志要有信心，不要看现在的问题成堆，要隔几年回头看看，毕节的变化就大了。相信以后我再来毕节，每次来都会发现有新的变化。
　　成长中的经济能不能继续成长呢？以后毕节能不能继续发展，关键在于经济有没有内在动力。内在的坳力是什么？是人们需求的多样化和消费的升级。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，得有内在的动力。因为，随着人们收入水平的提高，人们的消费是要升级的，购买力是会增强的，从这个意义上说，GDP是重要的，但不是唯一的，它不能代表全部。我们可以设想一下，毕节地区目前经济尽管有很大的增长，可是农民的收入还在200美元以下，就是城镇人口的收入也是在600美元以下。所以在这个基础上，轻视GDP的增长是错误的，GDP是重要的。应该看出GDP是基础。毕节地区有增长的内在动力，内在的动力就是人民的收入增加以后，人民要求扩大自己的需求，需求就多样化了，消费就升级了，这样毕节地区的经济就进入良性循环的阶段。
　　那么，经济增长会不会受阻碍呢？会受阻碍的。这就是我们今天要注意的问题。比如说，假定经济与社会不能协调发展，假定城市与乡村不能协调发展，假定毕节地区各个县的发展不协调，还有假定人和自然之间不能协调发展把环境破坏了，资源枯竭了，水源污染了，这样经济增长就会受到限制。所以说，GDP是重要的，但不是唯一的。我们在抓GDP增长的同时，要考虑到经济与社会的协调发展。
  　　要认识到，全国的经济增长不等于本地区的经济增长。全国经济增长可能比本地快，也可能比本地慢。但问题不在快、慢。我们应从另外一个高度来看待这个问题。全国经济增长快对毕节地区来说有利也有不利，有利的在什么地方呢，有利的就是说，全国的经济增长了，毕节作为国家所关心的一个贫困的地区，财政支持的力度就可能会大一点，这是有利的；毕节地节地区需要同其它地区进行经济合作，全国的经济发展了，这种经济合作的可能性就加大了，机会也就更多了，农民在外地就业的机会也会更多了，这是有利条件。但必须看到，全国的经济增长对毕节地区也有不利的地方，看不到这一点是不对的。比如说，农产品人格上涨，粮食价格上涨，对种粮地区，如安徽、河南、湖北、湖南，它们是大面积生产粮食的，农民收入可以增长。但毕节地区不是以种粮为主，这样你就要购买涨了价的粮食，支出就增加了。此外，各种原材料上涨，如钢材价格上涨、石油价格上涨、水泥价格上涨，对正在加紧建设的毕节地区来说也是不利的。再比如说，全国经济增长快了，运输就紧张了，而毕节地区很多产品是要向外运的，又有很多产品要运入，这样，成本就增加了，这种情况下同样是不利的。还有电力供应紧张问题。电力紧张，虽然毕节今后有可能成为能源基地，但当前还不行，一些电站还在建设之中。电力供应紧张，比如化肥厂限电了，一停就是一个月，也会有影响。所以，两方面都要考虑。我们要研究怎么利用全国经济增长对毕节有利的因素，研究全国经济增长对毕节地区有哪些不利的方面，及早采取对策。
　　毕节地区近几年的发展情况看出来，一个落后的地区经济要很快上去，必须要准确找到一个带动本地区发展的经济主导部门。主导部门在哪里？上届专家顾问组在这里进行了一系列的研究，北京大学光华学院也派出了考察组，帮助毕节试验区制定中长期的发展规划。我们研究了毕节地区中长期经济发展的主导部门问题。从近期看，采煤和发电，可以成为带动毕节地区经济发展的主导部门；而从中长期看，主导部门应该转到煤化工。采煤当然可以对近期的经济起到带动作用，但煤作为燃料发电或运到外面去销售，毕节地区仍然是生产原料的地区，假如这里在产煤的同时也发展了煤化工，煤的附加值就增加了，所以毕节地区中长期经济发展的主导部门应该是煤化工。当然也不能放松采煤、发电。发电主要是水力发电，烧煤发电也可以搞，但从长远来说，水力发电的潜力更大，可以减少环境污染，对煤炭资源的合理利用也有好处。
　　主导部门可以带动很多行业发展，从经济学分析主导部门之所以能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靠三个效应。一是投入产出效应，这就是说，某个部门发展了，为了发展这个部门，就要供给它多少原材料等等，这样就带动了这些原材料生产部门的发展，这就叫投入产出效应。二是区位效应，这个主导部门的企业在什么地方，必定把所在区域的经济带动起来了，这个区域就会发生变化。三是诱发效应。诱发效应就是说，今天不存在这种效应，但如果有了主导部门，它会诱发许多新的行业出现。
　　总之，毕节地区在研究下一阶段的规划中，要抓住主导部门。能够长期支撑毕节地区经济增长的是煤化工，一定要在这方面多下功夫。还应该看到，主导部门不是唯一的拉动力量。把煤化工作为主导部门，是根据毕节的情况来定的，西部其它地区的每一个地、州、市要找准自己地区的主导部门。
 
　　优势不仅是煤资源丰富，水力发电资源丰富。此外，在农业上，畜牧业上同样是有优势的。
　　从农业上来说，毕节地区是全国最好的生产烟草的基地之一，全国适合烟草生产的地区之一。在畜牧业上，从毕节往西看，从赫章到威宁这么大的地方，将来应该是畜牧基地。把农业、畜牧业都抓住了，农民的收入当然就提高了，这都是优势。
　　另外，还有什么优势呢？通过考察，毕节地区有很多旅游资源。旅游资源将对毕节地区的发展起到相当大的作用，它能够吸纳就业，能够增加农民收入，能够繁荣县域经济。比如草海，一般人都不大知道。草海将来作为旅游点，现在就要创造条件把它作为生态旅游区来开发。再比如织金洞，这么大这么奇的溶洞，的确相当的好，但要做宣传。再比如说，大方县奢香夫人遗址的开发，是重要的人文旅游资源，这些都是优势。
　　要把这些优势变为现实，该怎么做呢？这就涉及资源转化为资本。资源要开发，开发资源就要投资，钱从哪里来？因此西部人有这么一句话，“我们是捧着金碗要饭现实的问题是开发资源的资本从哪里来。要想办法把资源转化为资本。不妨举例来看：美国当初开发西部的时候，先要修铁路，谁来修铁路呀，是企业家。企业家为什么要投资修铁路呢？当时美国政府有一项重要政策，就是只要到西部去修铁路，那么沿铁路两边若干公里的土地、矿产资源就给你开发权，这样就有人来投资了，所以美国的西部铁路很快就修好了。我举的仅仅是一个例子，并不是要搬这个版本，至少有些方面是可以参考的。比如说，毕节地区的水力资源很丰富，怎样加快水力资源的开发？一定要采用投资者分享利益的办法。投资者能够享受到水力发电后带来的利润，他就愿意来投资了。要农民搬迁，他们也可以拿土地使用权入股，在这种情况下，股份制就是分享未来利润的最好形式。如果完全靠国家或依靠政府投资，即使政府投资了，但起的作用远不如用股份制分享未来利润吸引投资者的效果好。再举一个大家一看就明白的例子。为什么这些年我国的高速公路建设这么快，就是政府采取了资源转化为资本的办法。人家为什么愿意投资，有一个条件，那就是修好后若干年内享有收费权。人们愿意投资，就是把未来的效益考虑进去了。这样，许多地方的高速公路就发展很快。不采取这种办法，人家怎么会给你修高速公路，修水电站呢？
　　再说，如果开发草海，把草海作为一个旅游资源，作为项目来开发就要引资，这就包含了既要把当地生态保护好，又要吸引内外投资者来投资、开发；赫章夜郎遗址这些古迹的开发，同样需要把资源优势转化为资本优势，进行开发。旅游开发的任务是：既要保护环境，保存古迹，同时又要更好地开发当地的旅游资源。再比如说威宁的草海，这么大面积，可以适当发展畜牧业，同样可以采取现代化企业的经营方式。这是新课题，就摆在我们面前。
地方政府起什么作用呢？政府的作用在于规划，假如没有规划，资源再好也可能浪费了。政府还要把外面的资本引进来，起牵线搭桥的作用。
  　　国家会给毕节地区进行投资，但国家的投资主要是用在基础设施方面。毕节地区的国有企业还需要进一步改制，原来已经改制的可能是不彻底的，需要二次改制。为什么呢？因为它没有真正从产权上做到多样化，它还主要是通过国有企业的内部调整、合并。所以，已经改制的还需要作二次改制。在这个过程中，民营经济的进入对于毕节地区整个经济，包括资源的开发到主导部门的建立都有好处。可以明确地说，民营经济进来以后，不但不会削弱原来的经济，反而会使原来的经济上一个台阶。这话该怎么理解呢？主要从三个方面来考虑：

• 国有企业需要竞争的对手。一个没有竞争对手的企业，就必定会逐渐老化，成为停滞不前的企业。只有民营经济进入了，增加了竞争对手（市场经济中必定是优胜劣汰），这样就有紧迫感、危机感。
• 国有企业改革必须进行资产重组，资产的重组谁来进入？可以有外商进入，可以有内资进入，其中当然也包括民营经济的进入。民营经济的进入，加快了国有企业资产的重组，使得国有企业真正能成为具有竞争力、有活力的企业，变为多元投资主体的股份制企业，从这个意义上说，民营经济的进入能使国有企业的资产重组步伐加快。
• 民营经济进入以后，实际上是帮助国有企业卸了大包袱。卸了什么包袱呢？国有企业的人员多，如果国有企业要想进一步发展的话，必然要分离出一部分劳动力出来。分离出来的劳动力到哪去呀，得有地方吸收呀，没有地方来吸收这些人，可能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。民营企业可以吸入国有企业下岗的人员，这对改革是有利的。国有企业的另一个大包袱就是企业办社会的问题。企业办社会在市场竞争中必定很不利，因为它的竞争对手，包括外资企业、新建企业等等，没有办社会的包袱，不能背着包袱跟人家竞争呀，必须把包袱卸掉。谁帮你卸这个包袱？现在，一是国家搞的社会保障体制，一是民营企业进来了，这样，包袱就减轻了。所以，民营企业进来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是有利的。

　　要知道，百分之百是国家独资的是非常少的企业，只限于特殊行业的企业，大多数都要改制成股份制的企业，股份制是公有制的主要实现形式。所以要有这个认识，大胆地引进民营企业。
　　对民营企业的性质和对民营企业家，现在有种种看法，这要搞清楚。现在的民营企业家不是旧社会资本家的延续，他们是改革开放以后成长起来的，是在党的政策引导下成长起来的，他们是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，一定要端正这个认识。我曾经带领政协经济委员会的一个调查组到广东，调查民营企业。在座谈会上，有个民营企业家发言说，请你向中央反映，我说反映什么问题呀，他说：“不管家猫，野猫，逮着耗子就是好猫，对民营企业应该有这个眼光”。我听了就笑了，我说你们干嘛把自己比做野猫，你们自己把自己比做野猫这个说法不对，大家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，都在中国办企业，都是家猫。小平同志原来说的是黑猫、白猫，本来是说要效益好就行；你们不要把自己比做野猫，这是不对的。、有的发言说：“我们当初在资本原始积累时期对党的政策不了解，也踩过线”等等问题。等他讲完了，我说，以后不要这样讲，你知道什么叫资本原始积累？资本原始积累是人类历史上特定时期的产物，是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过渡的时候出现的，有贩卖黑奴、海盗、贩卖鸦片、英国的圈地，美国在开发中屠杀印地安人，所有这些，马克思在＜资本论＞中称做资本原始积累。因此说资本从初生之日起每个毛孔都沾满血污。你们怎么会把自己说成是搞“原始积累”呢？政府的政策是改革开放以后出台的，民营企业家是创业积累，不是资本原始积累，你们为什么硬要往那里靠呢？可以说，绝大多数企业家，他们都在符合政策的条件下发展起来。个别的有违法的，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，实事求是，违法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，但个案不能以偏概全，更不能认为民营企业家都是这么一个货色，这是不公平的，对民营企业家是没有好处的。特别是现在有些环境对民营企业家是不利的。比如现在一打开电视机，一看到反腐败的电视剧，凡是有个贪官是厅长、局长之类的，背后肯定是什么民营企业家给他送钱、送人，一看篇篇如此，总是和民营企业家联系在一起。哪有这种事情呀，即便有，也应该作为个案来处理，来看待，不能以偏概全。在中国现阶段，一定要对民营企业家信任，他们是社会主义建设者。还有一些对民营企业家不正确的看法，例如流行这样一句话：“我们穷了你富了，是你把我们变穷了”。好象他们的致富与你的贫穷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，这是不全面的。要从两种不同的情况看。一种情况：假定某某人贪污了救灾款、扶贫款贪污了。还有另一种情况：这此人为什么样穷？因为当前就业机会不多，他想工作找不到工作，工人下岗了，再就业困难了，农民进城想打工也找不到工作，在这种情况下他穷了。事实上，民营企业家这部分人先富起来，就可以为这些人找到就业岗位了。所以应该对那些贪污救灾款、扶贫款、工程款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，该法办就法办。但对大多数人来说，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有利于带动另外一部分人早日脱贫致富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。共同富裕并不是同步走的，而是要看这些人富起来以后能带动多少人就业。
　　所以，观念上要摆正，要大胆地培育民营企业家。我想，这对毕节地区下一步的发展是很重要的。今天在座的有民营企业家，我想讲几句话：作为民营企业家应该怎样做呢？要自律，要自信。自律就是除了守法以外，要注意自己的行为，因为有众多的眼睛盯着你，你是比别人早致富的人。自律，既要守法也要对自己约束。自信，就是现在党的政策、党对民营企业家的态度是非常清楚的，这次宪法中写到要保护合法的私有财产，讲得很明确。今天的民营企业家是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。在这种环境下，你们要自信，要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来为社会服务。人，财大气粗的是极少数；更多的人应该是财多气盛，收入多了，境界高了，知道我钱多了，应该对社会作回报。从毕节地区各县的情况看，要正确地认识到民营企业家的作用，正确地认识到民营经济的性质，要大胆地引进民营经济。把民营口经济大胆在引进来，会给这个地区带来更大的发展，也会推动现在的国有经济通过改制更上一个台阶。
  　　刚才讲了民营企业，现在我们再讲国有企业。毕节地区现在的情况是：有自然资源，有煤炭、水电资源，有旅游资源，可是最大的问题是缺人才，缺技术人才，管理人员也缺，但最缺的是企业家。什么叫企业家？企业家不是一种职务，企业家是一种素质。按经济学的解释，企业家的素质有三个条件：第一个条件叫“有眼光”，就是能够发现别人不能发现的赚钱的机会。现在社会上各种各样赚钱的机会，有的人能发现，有的不能发现，这就看你有没有企业家的眼光，有了企业家的眼光就能发现。第二个条件是“有胆量”。就是已发现了赚钱的机会还要看你敢不敢投资，因为任何投资都有风险，如果只是了现了赚钱机会，光说好是好，不敢投入，还是不能实现利润。第三个条件是“有组织能力”，有组织能力意味着能把各个生产要素组合起来，产生高效益。有的不善于组合生产要素，有的虽然能组合生产要素但产生的效益低。能够组合生产要素，并产生高效益的，这就叫做企业家。企业家必须具备这三个条件。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，因此，我们的企业不管是国营的还是民营的，都还需要有社会责任感。国有企业就不用讲了。就民营企业家来讲，要想到我们是改革开放以后在党的政策下成长起来的，我富起来了是先走了一步，先富要帮后富。并且还要想到，只有大家共同富裕，市场才扩大。
　　新时期的企业家必须懂得现代市场经济中的规则和一些理念。
　　首先要知道（包括政府官员）财政收入是重要的，但不是决定性的。对一个地区来讲，起决定性作用的是人均收入水平，特别是广大农民的人均收入。从财政收入的角度看，毕节增长比较快，但是财政收入的用途主要是作为政府的经常费用、地方建设费用，而决定着一个地区发展的是市场未来的大小。市场潜力有多大，你能开发出多大的市场，这不是靠财政收入，而是靠人均收入。人均收入大了，市场才能大，经济才有前途。所以说财政收入虽然重要，但不是决定市场的决定因素。
　　第二个需要具备的观念是，市场是可以创造的。去年夏天在吉林考察时，吉林省榆树市有一个乡镇企业发展很快，它生产什么产品呢？它生产的是方便面，五毛钱一包。他们说，“康师傅“方便面太贵了，三元一包，农民不可能经常吃，所以他们看准了（五毛钱一包）农民吃得起的，方便面，市场很大。北大光华管理学院给学生讲课的时候，讲过一个案例。一个生产木头梳子的公司中，找四个推销员各带一些样品和订单到外面去推销梳子，要他们到和尚庙里去推销。第一个人去呆了一天，晚上回来一把没销掉，为什么呢？他说：和尚说，我们是光头，梳子有什么用呀？第二个人回来了，说销了十来把。问他怎么会销了十来把，推销员说：我对和尚说，梳子除了梳头发的功能外还有第二个功能，你经常用梳子刮刮头皮，可以舒经活血，头脑清醒，养颜美容，有益身体健康等许多好处。所以销了十来把。第三个人回来了，说销了几百把，怎么会销了几百把呢？他说：我仔细在庙里观察了一下，这个庙香火很旺，很多香客在虔诚地叩头，叩了几个头后起来，头发就有些乱，香灰也掉在头发上，头发脏了，我就对方丈说，你看香客们多虔诚呀，你要多关心他们，方丈说怎么关心他们呢？我说每个经堂上每天早上放几把梳子，香客头发了，他们可以梳一梳。香客用后，梳子就是断了，掉了也无所谓。你们关心香客，可以增加与香客的关系，对你们庙的形象有好处，香火会更旺，所以销了几百把。第四个人回来了，订单更多，销了好几千把。说把你的经验讲讲看，怎么会销了好几千把呢？他说，我直接找到方丈，问方丈现在有没有人往庙里捐钱呀，回答说，有；问有没有人向庙里捐东西呀，回答有。那你庙里有没有礼品回赠呀？什么礼品最便宜呢，木头梳子最便宜，而且木头梳子正反两面都可以刻上字，正面可以把庙里最好的对联刻上，反面你方丈可以题几个字，如“和善”呀、“行善为本”啦这些，这样，人家就可以作为纪念品留下，你庙里来的人就更多了。这个例子充分说明市场是可以创造的。毕节的企业家起步晚，不要紧，市场可以创造。比如说毕节烟厂的烟，你可以创造市场。外面烟的品牌很多，但太贵。你再往下看，农民也在抽烟，但那么贵，农民抽不起呀，农村的市场还在。所以说市场是可以创造的。
在座的男同志都知道电动刮胡刀，以前人们想都没想过，几千年来都是用刀直接刮胡子。电动刮胡刀，工厂生产出来了，开始有人不敢买，不敢用，担心把肉皮刮掉怎么办？一开始，他们就在街头作示范表演，大家一看很方便，都买了，市场就创造出来了。旅游市场也是创造出来的，过去谁知道有个张家界、有个九寨沟呀，都不知道，一旦发现了，就做宣传，来的人一看确实好，回去又宣传，这样就创造市场了。现在想去九寨沟还不容易啦，要限制人数。织金洞宣传还不够，草海要宣传，夜郎国的遗址也要宣传。企业家要懂这个道理。　

• 一定要树立一个观念，叫做“肥水要流外人田”。中国有句老话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，这是不符合现代企业理念的。现在的企业是，肥水要流到外人田，企业才能发展。不妨举个例子，福建有个东山县，九十年代初期是很穷的。有个台商有技术：人工养殖鲍鱼。他到东山县来谈判，要建厂，提了许多条件，什么税费减免、土地优惠、银行贷款等一大堆，还要提供劳动力等等。县里同意了。我到那里去，他们告诉我，说有人向上反映，说比清朝政府还卖国，清朝政府也没有答允这么多的优惠条件呀。隔了几年，我去东山县考察，台商的人工养殖鲍鱼场建得很好，需要劳动力，每家都有人去做工轮换去做工。结果，家家都学会了人工养殖鲍鱼技术，几乎家家有个小型的人工养殖鲍鱼场。这样，整个县都富裕起来了。如果肥水不流到外人田，怎么致富？这个例子就告诉我们，一定要看远些。现有些老店，北京也有，门面没多大，还钉了铜牌子叫“百年老店”，一百年了只搞成这个样子，证明没有企业家的眼光，你老是守着这个，怎么发展呀？肥水要流入外人田，发展才更快。

　　所以，毕节地区当务之急要从沿海引进企业来，从长远考虑是有利的，不要斤斤计较。一个真正的企业家一定要懂得这个道理。
　　过去讲“一个和尚挑水吃，两个和尚抬水吃，三个和尚没水吃”。这个观念旧了，不是现代市场经济的观念了。现代市场经济的观念是“一个和尚没水吃，三个和尚水多吃不完”。我讲个故事，庙一般离河边都比较远。有三个庙，第一个庙离河边比较远，和尚挑一担水回来就累了，说大家够用就行了，不再担了，因为路太长。后来，三个和尚商量，说咱们三个分三段接力挑吧，第一个和尚挑一段坐下休息，第二个接着挑一段又休息，第三个再接着挑，都不累了，用接力的办法就把缸挑满了。第二个庙的老和尚把三个徒弟叫来，说你们都挑水去，如果今天谁挑得最少，晚饭只吃白饭，没有菜；谁挑得最多，可以加一道菜。这三个和尚你追我赶都争着去挑。水够用了。这就叫引进了新机制，体制改革了。第三个庙，三个和尚商量，说不管怎么挑水都很累，咱们从山上把竹子砍下来打通，连成长线水槽，河边上装一个辘轳，第一个在河边把水提上来，第二个把水倒进水槽，第三个在庙里接水，结果很快就把所有的水缸都装満了。这叫做技术改造。以上例子可见，经过协作，体制改革，技术改造，三管齐下，再困难的企业也能搞好。
　　昨天，我到了毕节化肥厂、毕节卷烟厂看了，你们的业绩很好，但要看到市场竞争日益剧烈，一定要懂得和解就是双赢。有句话叫做“商场就是战场”，这不大准确。在战场上，一方吃掉另一方是胜利；或者你投降了，我把你改编了，也是一方吃掉另一方。但商场就不一样，今天我们是对手，说不定明天我们又是合作伙伴，所以说，各自后退一步海阔天空。我们一定站得高，看得远。这里举龟兔赛跑的故事为例。兔子跑得快但它骄傲了，半路就睡觉了，结果兔子输了。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寓言故事，就是说不能骄傲。难道乌龟和兔子赛跑就一次吗？不对，第一次赛跑兔子骄傲，睡觉了，输了，兔子能不能要求再赛第二次？好，第二次比赛。第二次赛跑时，兔子就不睡觉了，一口气跑到了终点，乌龟在后面慢慢爬，兔子赢了。这次乌龟不服气了乌龟说咱们再赛第三次，前两次都是按你指定的路线跑的，这次应该由我指定路线。兔子想，反正我跑得比你快，你怎么指定路线都行，于是，就按乌龟指定的路线跑，兔子又跑到前面了。可是快到终点时，有一条河隔着，兔子过不去了，就在那里等着，乌龟慢慢爬到并顺利过了河，到了终点，乌龟赢了。两个又商量准备赛第四次，一商量，说咱们为什么这样赛跑，干脆咱们合作吧，优势互补吧。于是陆地上兔子背着乌龟跑，过河的时候乌龟驮着兔子游，共同到终点，双赢了。所以企业家就要有这种眼光。西部，所有的企业家都要有这种认识，一定要让他们树立这样的观念。只要有了新型企业家，只要政府的工作人员都有了企业家的意识，有了企业家，技术人员就跟着来，来了就留下了。美国在开发西部的时候不是技术人员先去，是企业家先去的，技术人员跟着就来了。所以只要有企业家，还怕没有技术人员吗？技术人员跟着企业家走。
  　　当前，提高农民收入和解决农村、农业问题，是最迫切的任务。只有农民收入提高了，经济内在的动力就提高了。最大的市场在哪里？在中国的农村。我们的彩电，城里可以说家家都有，农村还没普及呢，彩电普及率是50%多一点。农民收入提高了，2亿到3亿农户，每户买一部彩电，一个洗衣机，一个电冰箱，将来再装一个空调，买一辆农用汽车，这个市场多大啊！全世界都羡慕这个市场。这个市场正摆在我们面前。
　　提高农民收入，从哪儿着手？首先，政府要起主导作用。中国农业中有几个问题，一定要靠政府。第一，农田水利建设。这只有靠政府才能有效。中国的水资源是不足的，中国的水，可有用四句话来概括：北方水少了，干旱；南方水多了，洪涝；很多地方水脏了，环境污染；很多地方水土流失了，不注意生态保护。农田水利的问题是历届政府都应该重视的大事情。第二，良种基地的建设。中国的农产品在很多品种上、质量是不如人意，所以竞争力就有限了。如大豆出油率低，小麦可以磨成面粉做成馒头、压面条、包饺子都行，但不能做面包，做面包的小麦是进口，品种需要改良。中国的水果很多，但有些水果品种差；好吃，但个头小，颜色不好看。买苹果，问老板多少钱一斤，老板问你，是买来自己吃还是送礼啊，如果是买来自己家里吃，就劝你买国产的，价格便宜又好吃，如果是送人的，就买进口的，又红又大，价格贵。第三，农业技术的推广要靠政府。中国的农业科研单位的发明创造不少了，但推广是有限的，转化为生产力很有限。中国农民使用的化肥量是相当大的，而化肥的有效使用率还不到40%，其它全浪费了。技术推广，要派人来教他们，政府要花钱。
　　另外，解决农民的问题要和社会保障联在一起。最近国家已经试点了，要对“双女户”实行保障，因为农民生孩子，如果是女孩，他想的是“老了怎么办？女儿将来嫁到外面去，怎么办”？所以现在国家就出台这个政策，贵州的遵义市就是第一批试点。我也给毕节建议了，争取早日作为试点。有了社会保障，可以变过去的处罚多生为奖励少生。农民怎样提高素质？一个办法是异地开发。异地开发就是换个地方。现在全国最穷的农民大约有三千万人，这三千万人都住在山上，生存条件差，没办法改善生活。以北京市来说，北京市怀柔县有一个喇叭沟门满族自治乡，是国家自然保护区，可当地农民住在山上，很穷，除了砍树没办法。这个乡三百多平方公里土地，八千人口。北京市就下决心 ，全都迁到山下来，在山下给你盖房子，每家的房子比原来的大。我去看了，他们的房子大，就办家庭旅馆啊、农家乐啊，人们到那里旅游，就在农家乐住了、吃了，现在家家都有电视机、电冰箱、摩托车。我们在那里开座谈会，农民说：要么移山，要么移民，移山把生态破坏了，以后越来越穷。我就说，愚公移山讲的是一种艰苦创业的精神，这个精神是我们的宝。农民的话更多了，说你不了解情况，我怎么不了解？他们说，你知道吗？山上的女孩子都嫁走了，山上的男孩都长大了，外面的女的不愿往山上嫁，全都成了“光棍”，没有儿子，也不可能有孙子，所以要子子孙孙挖山不止，不可能呀!只有迁下山来，迁下山来就富了。我到了广西百色地区，也是很穷的，而且住在山上。当地官员告诉我，不好办，你给他救济款，还没有到家就花了，冬天给他棉大衣，他也拿去换酒喝了，那怎么办呢？这个地区下决心把他们迁到山下来，村长带头全体迁移。到山下来他做什么呢？种树、种芒果树，几年以后芒果树成熟了，盖新村了，我到村里看，家家都有电视机了。
　　安徽黔县有两个村子，一具叫西递村，一个叫宏村，是宋朝、明朝的建筑，保存得很完整，这两个村不久前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。我到那里去看，向县长祝贺，说你这两个村子被评为古代文化遗产了。但你们没想到他说了句什么话，他说老百姓意见很大，因为评为世界文化遗产后，这个村子得保持原貌，就不能再动了。现在天气比较热，农民想装个空调，那还象个宋朝的村子啊？农民想买个摩托车骑，那还象明朝的村子吗？宋朝、明朝时，江南盗贼是很多的，为了防盗贼同，所以窗子都是很高的，又小，屋里是黑的。村民想把窗子开大点都不行，农民当然有意见了。农民说，你们过现代化生活而叫我们过古代生活，我们不干。村长说，村子里都 住满了人，赚不了钱，来旅游的人想吃饭没地方吃饭 ，想喝茶没地方喝茶，都带着面包、带方便面、带饮料来旅游，所以我们赚不到钱。我就给他们建议，在山后面盖一排新房子，装暖气、装空调，能停汽车，停摩托车，村民搬走一部分，到那里去住，但村子里房屋的产权还是你的，每月收房租不就行了吗？然后，把两个村子的青年人招起来，外面的也招点来，宋朝村子的穿 上宋朝的衣服，明朝村子的穿上明朝的衣服，把宋朝、明朝时那样的饭馆、酒店、茶楼都开起来，来旅游的人有地方吃，有地方住，有这就好了。我去年到了贵州平坝，平坝县那里有些明朝军垦的寨子，是非常好的遗迹。我说现在村里东一幢西一幢的建房，这不行对古迹要保护，不能破坏原址。毕节地区也要注意，要策划一下，有哪些古村落，有哪些土司的寨子，你把它建成旅游点就行了。
　　土地使用权要合理流转。在毕节地区，可能土地流转不象东北、华北那样，那里是大平原，土地是大片的，而这里的土地不是这样，但至少作为经验可以参考，因为，农业还是要走规模经营的道路。我举个例子，最近民盟在吉林考察，吉林是产玉米最多的地方，农民都是承包的，公司来签订合同，这叫订单农业，公司下订单。玉米品种有很多种，有的蛋白质比较高，适合作饲料的；有的淀粉含量比较高，适合生产酒精；有的玉米是甜的，可以用在宾馆供人们吃。可是蜜蜂传花粉就不管了，它到处给你乱传，就全成杂种了，所以要成片经营。还有个例子：危害玉米有玉米螟。怎么治它？就要到到农科站云花钱放“赤眼蜂”。“赤眼蜂”专门消灭这种害虫。一户农民花钱去请来以后，一放“赤眼蜂”，就不管是谁家的，见虫就吃，周围的人有全部都得了好处，这样，花钱的人心里就不平衡了，说我花了钱，结果大家都得好处，大家总得分摊点钱吧，没有人愿意，花钱的人说，以后再不干了，所以不搞规模经营。
　　再举一个例子，广东南部，就是大陆最南端的湛江市徐闻县。这个县没有大河，土地很干旱，靠台风吃饭，一有台风就下雨，没有台风就干旱。一亩地，农民一年的收入大约就二、三百块钱。有的公司进去，其中有民营企业，也有港资的。他们问农民，你一亩地一年赚多少钱呀，说才二、三百块钱。行了，你别种地了，把地租给我，我每年就给你三百块钱，如果你不外出打工，愿意在我这儿干，我每月另给你工资。农民当然愿意了。这样，土地就联成片了。公司就投资打井、喷灌，引进新品种。上万亩一片地，全种上菠萝。有人把它叫“菠萝的海”。这就叫土地使用权合理流转。土地使用权合理流转是有法律依据的，全国人大党委会通过了《农村土地承包法》，农村土地承包法就是允许土地转让、转包、交换、出租。通过这个办法，可以让农民的收入提高。
　　还有，要让农民收入提高，应鼓励农民外出打工。中国农民的问题，从打工中可以反映出来。农村中外出的民工，二十多年来大概有三次浪潮。第一次浪潮是在八十年代中期，这个时期出来的农民主要是壮汉，有力气，出来当建筑工人，或修路、采矿、打石头。他们的目的很简单，就是挣几个钱回去讨老婆。九十年代初，外商企业在珠江三角洲建厂，接着浙江、福建等地也建厂，生产电子产品、服装、玩具等。他们要什么人呢，要的是少女。这些少女一进厂，眼光就变了，知道了外面的夫妻生活是怎么的，她找对象就找城里的，至少要找跟他们一样出来打工，有点知识的人。壮汉们回农村找不到女人了，因为少女们走了。我到湖南去调查，很多地方只剩下老的、结了婚的、带着孩子的妇女，少女没有了。这样，第三个浪潮来到了。90年中期以后，少男们也出来了。他们很多也在外面谈恋爱 ，村子里的少男少女都没有了。
　　农民工大量外出，使农村悄悄发生了变化。98年时，曾有报导，讲四川省东北部达州市一个小女孩在深圳打工，过年前生产忙，老板说你们不能走，等到过年的前几天老板说放假了，他们坐火车、坐汽车、坐轮船，大包小包的，年三十才到家。家长一看女儿回来了，喜出望外。她回家的第一件事把包打开，拿件毛线衣给妈妈，妈妈这一辈子还没穿过毛线衣；拿一双球鞋出来给弟弟，说是名牌球鞋。她父亲说，你寄钱回来给弟弟交学费，弟弟又上学了，家里的草房也翻新了，还养了猪。农民工的外出使农村在悄悄地起变化。农民要靠打工来解放。当然，农民工大量外出的确也产生一些问题，这是难免的，但主要是加强管理就行了。农民工大量外出，冲破了传统的社会结构，这是很有意义的，如果你不让他出来，他没活干，地太少。前不久有联合国的三位专家来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和我们座谈，他们讲了一段话，说他们走了全世界的很多国家，在印度和中国发现了一个令人感兴趣的现象，在西方国家，打台球是一种高雅的活动，而在中国和印度，连农村都普及了，到处都在打那玩意儿。这实际上是劳动力高度闲置的表现 。所以说我们一定要重视农民工的外出。
　　对毕节地区，我这里介绍一个经验。广东的开平市是一个侨乡，是很富的一个市。我到那里考察时，市委书记对我说：我们开平市是侨乡，是很富的，可是这里也有山区、丘陵地带，还有穷人。我说你是怎么使他们脱贫的呢？他说我叫市委、市政府的工作人员下去调查，谁家穷，就从谁家挑一个年满十八岁的出来，挑出来后就在市里接受技术培训。培训一段时间以后，把企业家找来。对这些企业家说，你们可以把这些人领走，这些人是 政府挑选来的，知根知底，家世清楚，又经过技术培训，你们把一个人挑走，就可以脱贫一家了。广东那里的工资比较高，他每个月寄300元回家，一年就是3600块呀，全家就可以脱贫了。这个模式叫做“招农培训，打工脱贫”。
　　我这次从贵阳到黔西，到织金，再到毕节，一路来，看到有句口号：叫“读完初中，再去打工，” 这是对的。现在去打工一定要有文化，你没有一定的文化，什么技术也不懂，只有力气，人家是不要的。政府要抓培训工作。
　　我去了广西荔浦县。荔浦县就是大家看电视剧《刘锣锅》，中生产芋头的那个县。荔浦县看准了一个市场，深圳的保姆市场。深圳需要保姆，需要家政服务员。深圳市双职工多，小孩不够上幼儿园年龄，在家没有人照顾。找保姆最大的问题是不放心。荔浦县政府出面，县妇联找到深圳市妇联介绍保姆，说这个保姆是我们送出来的，家住哪里，清清楚楚，身体健康经过检查，而且经过初步培训，是个好保姆。于是深圳就要了。深圳市妇联通过荔浦县妇联，让深圳人的家庭雇到合适的保姆。那年我到了荔浦，正好过春节，双层卧铺大巴由县政府开到深圳去接这些保姆 回来，过完年又送这些保姆回去，又安全又好，一路上省得提心吊胆的，不好睡觉。
　　从这里看出，政府要出面，组织农民工出去，这里有观念问题：不想离开家乡。观念是可以改变的，起示范作用。政府光给群众讲大道理不行，得培养一些人，外出打工的得到了好处，慢慢富起来了别人就会仿效。今天到广西、湖南的农村 去看，许多农村小商店谁开的？小作坊谁开的？是当年到深圳打工的人回来开的。他们在外面有点经验，有了技术，积累了资金，回来就开店了，昨天的打工者就是今天的创业者，今天的打工者何尝不是明天的创业者？外出打工是脱贫之路。有的年轻农民出去打工了，在外面自由恋爱结婚，只要一个孩子，因为他知道创业的艰难啊!在外面一开始就多生孩子，拖都拖跨了。我在深圳碰到一些外来打工的，在外面成婚了，不要孩子。后来生活好点了，有房子了，才要孩子，而且只生一个。他们自愿地搞计划生育。
　　养殖业要大发展，毕节地区田不够，怎么办？从外面买进饲料，发展养殖业，等于增加了土地。土地不能输入，饲料可以输入。毕节地区就这么一点耕地 啊!养殖业可以用外地的饲料，本地区的地适合什么就种什么 。不要每个地方都要自给自足，这阻碍了经济发展。大家知道，北京市长期从河南运小麦解决北京的面粉供应问题。北京的土地可以有其他用途，比种小麦划得来，效益高。不能把北京好多土地都拿来种小麦，因为种小麦比不过河南。土地不能增加，不能从外省输入，但粮食、饲料可以到外省去买。经济照常可以发展起来，这叫作“优势互换”。
提高农民收入，一定要发展农村教育。教育不平等，就业机会就不平等于是收入就不平等，并造成生活不平等。生活不平等，就给下一代带来不平等。所以一定要把农村教育搞好。关键就是要有让农民有增加收入的本领、就业的本领。
　　中国现在最缺什么人？最缺的叫做“灰领”。白领是职员，蓝领是一般工人，“灰领”指熟练的技工，介于白领跟蓝领之间的。现在熟练的技工奇缺。熟练技工的工资比大学毕业生高，甚至比研究生还高。要培养熟练的技工。农村的人，学会一门技术以后，到外面去，不但容易找到工作，而且工资待遇不低，全家很快就脱贫了。
  　　对毕节地区来说，缓解就业问题，非常重要。因为国有企业要改革，企事业单位要改制，多余的人要分流出来。
　　全世界公司裁员，主要有两种模式。一种模式是瑞典模式。瑞典模式是什么呢？谁进厂时间最短，裁掉谁。为什么瑞典这样，它有它的考虑。因为瑞典是社会民主党多年执政的国家，工会的势力很强大。所以谁进厂时间最短，我把你裁了，在厂工人都没有意见，因为你对厂的贡献最小，你刚进厂啊。另外 ，你年轻，年轻当然好找工作。第二种模式，就是美国模式。你看，美国公司裁员，怎么裁？谁工资高裁谁，所以美国公司裁下什么人？包括公司总裁。公司总裁被裁掉了，部门经理被裁掉了。你工资高，我裁掉你一个，可以用五个人，干嘛不裁你呀？谁工资高裁谁，有它的好处，就鞭策那些人，你在公司地位爬得越高，工资挣得越高，越要小心谨慎，为公司创造效益。一旦你搞坏了，首选裁你，所以督促这些人兢兢业业地干。
　　这两个模式各有它的特点。而国内某些地方裁员，谁年纪大裁谁，这不对。谁年纪大裁谁，他不好找工作。再说他在工厂这么久了，感情也有了，没有功劳有苦劳啊。有次在北京开会，听到个新名词，叫：“4050”人员，我想什么叫：“4050”人员呢？还问了别人。人家告诉我，女的到40岁，男的到50岁，被裁了，完了。这个模式不好。买断工龄不是一个好办法 ，应该给出路。就是把下岗变成自行创业，把下岗变成转岗。买断工龄以后，他钱用完了，不来找乐，还得想办法。
　　一是辽宁阜新市的经验。去年我跟民盟调研组在辽宁阜新调查。阜新是一个煤矿城市，煤矿开了好几十年了，煤炭枯竭，工人下岗了，怎么办？他们想，与其买断工龄，不如帮你自行创业。一个工人买断工龄根据阜新的情况，领到三万多块钱。不把这三万多块钱交到你手上，用这三万块钱帮你在农村建一个塑料大棚。种蔬菜、花卉、蘑菇，每年大约有一万多块钱收入，他们就安下心来。大棚前面有一间房子，大炕，可以住人。工人下到农村来，说农民不是农民，因为没有自留地、宅基地。说是工人，可是现在不在工厂，不拿工资了。那他们算什么人？是农村中的新型创业者。下岗都成创业者了！说不定若干年后，这里会有许多养殖大户、种植大户 。他们说，我们现在城里有房子，农村也有房子。星期一到星期五在农村干活，星期六、星期天回城里去，工厂还有宿舍，我儿子还在城里上学。所以说，与其买 断工龄，不如用这笔钱帮他们自行创业。
　　广西南宁市很多人没事干，很多事没人干。怎么办？后来通过改革，把下岗工人的生活救济费不发给他本人，全转到环境保护局、环境卫生局、园林局，通知下岗工人到那里上班去。救济费300多元才发来了，再加300多元工资，一共600多元。几个月后一调查，三满意。第一，下岗工人满意，收入增加了一倍。很多年轻人说，关键不在钱，而是我有工作了，容易找对象了。第二，环保局、环卫局、园林局满意了。现在只花一半的钱可雇到一个人，另一半的钱由财政转来了。更重要的是第三个满意：广大市 民满意了，多年堆积的垃圾山被清理了，河道疏浚了，荒地种草了，荒山种树了，生活质量提高了，休闲地方多了，环境好了。毕节要根据这个情况，哪些事没人做，哪些人没事做，要想办法 。
　　河南郑州市本身人口400多万，两条铁路交叉点，公路交叉点等等，每天流动人口100多万，它有两大问题，一是脏，100多万人每人丢一个塑料盒，多脏呀。二是乱，抢包的，打闷棍的都有。市委结合这两个问题，解决下岗工人问题。首先把环卫局原来建制取消，把郑州市分成许多小方块，每上小方块建立一个保洁公司，招标承包。承包以后，原来环卫局的人分散到里面去，人员不够向外招下岗工人，干得好明年继续承包，干 不好，老百姓有意见 ，就不许继续承包。这样，天不亮就有人在街上扫。路上有塑料盒，就有人捡。第二，把年轻力壮的下岗工人组建巡逻队，抓小偷，治安好了，下岗工人有事干 。中国现在是很多人没事做，很多事没人做，你得想办法 。
　　昨天晚上我去看夜景，毕节市内的卫生不好。毕节市里这条河要充分利用，只要把河治理好，城市扫得干干净净，城市气象就不一样。很多事情得有人做，安居乐业，安居是要有房子住，乐业是要有活干。有房子没活干，会出事；有活干，没房子，也会出事；两样都没有，更会出事。
　　一定要懂得一个原理，以就业扩大就业。一批人就业了，就有收入，收入花掉，别人就就业了。别人就业了，又有收入，又花掉，更多的人就就业了，就业是靠就业扩大的，失业是由失业 引起的!失业造成了人们心理的恐慌，别人失业了，我怎么办？可买可不买的东西，不买。人人都可买可不买的不买，市场就萧条了。市场萧条了，东西卖不出去，就造成更多的人失业。
　　毕节地区一定要抓就业，拉动就业。一百个人就业，他们的钱花掉，就会带动好几十个人就业。昨晚上我看了，毕节盖了许多新房子，扩大了居住面积。将来，第二套住房的市场是会扩大的。第二套住房的概念最早来自成都。成都人告诉我，他们不在成都买房子，他们在都江堰买房子，都江堰房子便宜呀。成都市里的房子，不放弃，地点，小孩上学方便，上班也方便。周一至周五在成都住，周六至周日在都江堰住。这个模式叫“5+2”模式：五天在城里，两天在郊外。
　　北京人现在开始有第二套住房。北京到密云的公路，一到周五晚就堵车，因为密云水库边上的房子是北京人的第二套住房，周五晚上去。我去年从东北调查回来，最后一站是葫芦岛。我去看了，回来我就讲，葫芦岛沿海的小别墅不错，才1000块钱一平米，走高速公路3个小时就到了，是适合北京人的第二套住房。
　　因为我到处宣传第二套住房，就收到一些骂我的信。念几封信给大家听听。
　　“厉以宁主张第二套住房，是为人们包二奶做准备”。这纯粹是误解，包二奶是非法的。
　　“厉以宁主张第二套住房，是为贪官污吏个人享受作准备的”。这是两码事。第二套住房靠个人积蓄或银行贷款去买。贪官污吏受贿得到房子或用脏款去买，查出来该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，跟老百姓买第二套住房没关系。
　　还有的信这么写：“我们下岗工人连第一套住房还没住上，你主张人们买 第二套住房，居心何在？”我一看，觉得需要回信了。我对研究生说，我口授，你给他回一封信。信上写：“你给厉老师的信他已经收到了，他对你的下岗是很关心的。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找到工作呢？因为内需不足。住房建设，包括人们购买第二套住房，是扩大内需的重要措施。因为有了第二套住房，接着就要买家具、就要装修，这就增加了就业，扩大了内需。人们住老房子的时候，家具可买可不买，当他有新房子的时候就要买了，家用电器该换了。内需就扩大了，就业靠就业扩大 。相信你在就业扩大的过程中很快能找到工作，能有一套住房。相信若干年后，你也可以有第二套住房”。接着我对这个学生说，一个人不能有这种想法：我连颐和园的门票还买不起呢，你们就去玩黄山、玩九寨沟了，夏天还要到哈尔滨；我自行车还没更新呢，你们嫌轻骑不行，要换夏利，夏利不行，要换更高级的。这种想法不对，因为人们一定要破除这种旧观念---旧观念总认为大家老是同步走，好象吃大锅饭是社会主义的优越性。应该说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不表现在吃大锅饭，而表现在怎么走共同富裕的道路。但共同富裕有先富和后富之分。吃大锅饭，难道是社会主义吗？你如果对这个问题感兴趣，回去看一下《水浒传》。《水浒传》第二十回，晁盖火并王伦，做了梁山寨主，立下了梁山的分配原则。梁山怎么分配？山下抢到财物，大厅中一放，该分配的部分分成两半，山上少数头领平分这一半，众多喽罗一部分那一半，那是两口锅的平均主义，不是一口锅。计划经济时代也是这样，你是这个档次的人在这个锅里吃饭，你是那个档次的人在那个锅里吃饭 ，所以有大灶、中灶、小灶、特灶之分。为什么文化革命前人们心里感到平衡呢？因为我和我认得的人都在一个锅里吃饭，不知道锅外还有锅，也不知道那个锅里吃什么东西，我更没有想到能跑到那个锅里吃饭去。文革以后一揭露，江青、“四人帮”吃的锅和咱们这锅里吃的不 一样!以前不知道。这几年人们心里感到不平衡，主要是一种观念，就是从前在一个锅里吃饭的人，今天吃得不一样。咱们一个村的人，这个养鸡致富了，那个养鱼致富了，我什么都没有，因此心里不平衡。还有呢，大家都在一起上班，你买桑塔那，他买个摩托，我这个自行车还没换呢，他总是心里不平衡，这个问题需要注意。所以，共同富裕是我们的目标，但要分步骤，分阶段实现。同步富裕是不现实的，也是不可能的。
  　　刚才讲过，对毕节地区来说，GDP是重要的，但GDP不是唯一的，包含社会经济的协调发展，也包含发展应和自然的和谐发展。从长远看，环境是我们和子孙后代共有的，资源是我们和子孙后代共享的。这一代把环境都破坏了，那么留给后代的是什么呢？资源枯竭了，留给后代的又是什么？所以这个问题一定要讲。一定要破除几种不正确的观点。
　　一是，上一代的人没有注意环境，为什么要来我们这一代注意环境，上一代不是那样过来的吗？要知道上一代的人的认识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，所以只注意GDP的增长。今天，我们这一代人已经认识到这一点了，我们就要重视环境，重视资源。再不重视，下一代人怎么生活？
　　二是，按照人均GDP的增长，后代人肯定比我们这一代富裕，我们跟后代人相比，我们这一代是穷人。既然我们是穷人，为什么要我们省吃俭用，让他们去享受!这种观点是不对的，如果我们这一代把环境破坏了，资源枯竭了，后代人能够富起来吗？可以肯定，下一代人会更加注意环境，于是再下一代就更富了。
　　三是，过去有一种想法，叫靠山吃山，靠水吃水，靠林就吃林。这不对，至少不全面。光有靠了，行吗？靠山吃山，把山上的树都砍光了，草地都破坏了；靠水吃水，大鱼小鱼都捞走了，水污染了；靠林吃林，把树林都砍光了，行吗？要改一个字，是养山吃山，养水吃水，养林吃林。只有保养好，才能持久依靠。
　　毕节地区、整个西部地区，一定要懂得可持续发展这个道理。环境被破坏，将来恢复环境，可能要很多投入，有的可能无法再恢复回来。有的专家提出“宜荒则荒”。就是说，适宜于作为荒地的，就让它荒在那里。不一定所有荒地都要开垦，自然界有它的平衡。举个例子，东北松花江、黑龙江、乌苏里江汇合的三江平原，很多地方是荒地，不要急于开垦，荒地破坏了，恢复不起来，这叫宜荒则荒。湿地有湿地的好处，把湿地破坏了，变成良田，就把生态破坏了，草海就是宜荒则荒，不要动它，这对子孙后代是有好处的。就让鸟类在那里繁殖吧，这是好事，不要动它。我们要对得起后代的子孙。要让更多的农户成为生态户，让更多的农村成为生态村。
　　这次从黔西到毕节，一路上看到在建沼气池。我曾经在广西恭城县考察，那里是生态农业试验区，家家有沼气池。本来那里燃料供应很困难，没有煤。有沼气做饭，避免上山砍树。肥料不足，沼气只够用来做饭但是不能用于照明。农民养猪有限，所以沼气不足。县政府想什么办法呢？就用中国传统的合作方式：城乡合作奍猪。城里人出钱买四个小猪崽，给农民代养。农民把猪养大了，三头猪归农民，一头猪归你城里人。城里人就把猪在农村杀了，全都到农村吃一顿去。请朋友去，猪头、猪下水、农民留下来，或者把猪肉弄成腊肉，城里人带走，这叫城乡合作养猪，是个办法。家村的猪多了，沼气池的肥料就足了，点灯也亮了，做饭也快了，循环经济就产生了。用沼气池中肥料下田，代替化肥 。不用化肥了，青蛙就多了，青蛙吃虫子，就不打农药了。人们专门到乡下来买绿色农产品，那里的农产品直接送广东、送香港，农民就富了。所以说，一定要做到人和自然的和谐发展。
　　我今天在这里一共讲了八个问题，讲的是从毕节所看到所想到的，可能对整个西部开发也有一定参考价值。
　　最后我要谈一谈我们专家顾问组。我是刚担任专家组组长，是第一次来毕节，我保证以后会经常来。当然我很忙，但至少每年可以来一次，我们一定尽各民主党派和工商联的力量，共同的把毕节地区扶贫工作做好。在顾问组专家里面，我是搞经济的，其他有煤矿专家、能源专家、还有土壤专家，各方面专家都有，大家各尽自己所能作贡献，帮助毕节地区早日改变现状。